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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穿透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时，我正伏案整理《诗经》里的草木笔记。指尖划过春日迟迟，卉木萦萦的墨迹，窗外忽然传来清越的鸟鸣，像是有人将银铃系在了梧桐枝头。这声线太熟悉了——是去年冬天在实验楼前遇见的那只红嘴蓝鹊，它正用喙尖轻叩着窗棂，仿佛在催促我放下纸笔。
我抱着笔记本走向生物园，春意正沿着石径攀爬。玉兰树擎着满树白瓷盏，风过时便簌簌落下细雪，落在蹲在花坛边拍照的林学姐肩头。她转身时，镜头盖在阳光下划出金色弧线：快看！酢浆草开出了三叶星。我们蹲在湿润的泥土前，看见那些心形叶片正托着粉紫小花，像捧着星星的孩童。
转过月洞门，忽然撞见一片跃动的金黄。园艺社的学弟学妹们正在移植连翘，他们穿着浅蓝的工装服，在花丛间穿梭如蝶。我认出举着水壶的小夏，这个总在解剖课上打瞌睡的姑娘，此刻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，水珠顺着橡胶管滚落，在晨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要不要试试？她将剪枝钳塞进我手里。当指尖触到温热的枝干时，我忽然想起去年深秋，这些枝条还裹着褐色的茧衣。而现在，它们正以每天三厘米的速度向上生长，在树皮裂开处，嫩绿的新芽正顶开陈旧的桎梏。
黄昏时分，我抱着记录本坐在湖畔长椅。柳枝垂落水面，惊起一群银鱼，它们摆尾时搅碎的倒影里，我看见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。远处传来吉他声，是文学院那群总在草坪上开诗会的男生，此刻他们正用变调的音符唱着：春天啊，你是邮差送来的情书......
暮色渐浓时，生物园的灯次第亮起。那些白天还蜷缩的花苞，此刻正在暖光里悄然舒展。我忽然明白，春天从不是某个瞬间的爆发，而是千万种生命同时睁开的眼睛——是泥土下蛰伏的根茎，是枝头蓄势的骨朵，更是我们心底那团始终未冷的火种。
当最后一声鸟鸣没入夜色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正与春天的脉搏同频。这个季节从不需要刻意的颂歌，因为每个苏醒的生命，都在用生长的姿态，歌唱着永不褪色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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